美国|
英国冒险/悬疑/科幻电影《普罗米修斯》
于2012年上映
由雷德利·斯科特导演
乔·斯派茨 达蒙·林德洛夫 编剧
影片讲述了在《普罗米修斯》中
雷德利·斯科特创造了一个具有突破性的神话
一个团队在地球上发现了人类起源的线索
这个线索引领他们踏上太空之旅
来到了一个宇宙中最黑暗的角落
在那里
他们必须血战到底以保护人类在未来不被毁灭
“异形”哲学（二）：在进化或创造中缠绕的斯芬克斯情结文：空语因明此文要阐述的要点：1
“普罗米修斯”的文化含义是什么？怎么体现异形宇宙的主题？“普罗米修斯”和异形的本质联系
2
“普罗米修斯”是否拒绝了进化论
肯定了神创论
外星人
人类
类人机器之间的关系
3
“普罗米修斯”的古典主题和现代主题：自我灵魂是什么
4
关于类人机器大卫的性格的隐喻
大卫这个名字在圣经和现代哲学之间的含义
5
异形和斯芬克斯之间的关联
相似之处
异形对于已经进化成的高级生物或文明意识而言——对于自以为文明的我们而言——是颠倒着悬挂的野蛮
在异形形象上的阳物和阴物
作为原始的本能
作为物化的无意识
呼应着文明的起源
还有本能与文明之间的相互压抑
异形的进化再现了意识的冲突
或者说是意识到的起源和创生之间的矛盾
在阴阳缠绕中成为了文明意识
对这种矛盾的反思蕴含在古老而新颖的“斯芬克斯情结”中
即认识何为自我或灵魂斯芬克斯之谜；庸俗地说就是几个问题：我们从何而来
我们是什么
我们向何而去
对此自然已经有了弗洛伊德主义的诠释
但是还不够
至少还需要灵魂层面的诠释
对自我的灵魂层面的诠释通过前传《异形：普罗米修斯号》表现得更加明确了
不仅在情节里
也直接出现在台词里
《异形：普罗米修斯号》让异形的主题进展到了不同的层次
不再是幽闭空间里的打怪游戏
也不是原始森林里的捕猎游戏
异形前传回到了异形和人类的起源
人类和异形都成了某种生物工程制品
外星工程师创生人类
人类制造生化机器人；人类的起源是外星工程师
生化机器人的起源是人类
异形作为外在性力的凝聚或野蛮的释放
则穿插在这几方的起源和创生关系中
展现出自我和非我之间的纠缠
异形宇宙的故事这样延续了斯芬克斯情结式的主题
兼具了古希腊血亲悲剧情节中的生殖进化层面
还有现代弗兰肯斯坦式情节中的技术创造层面
这部前传的标题“普罗米修斯”的含义
看起来似乎否定了进化论
否定人类是自然而然进化来的
《异形：普罗米修斯》开篇就用几分钟的时间
展示了人类起源的过程：一个样貌像巨型小白鼠一样无辜的远古外星人
毅然牺牲自我
献身于创造人类物种的事业
这个单调到缺乏技术细节的过程把人类的创生描述得相当轻巧
生物进化论曾经宣称人类物种是从猿类进化来的
几个世纪之后几个富有想象力的科学家们通过几幅巨人指星星的远古壁画顿悟出来：原来进化论是错误的
人类这个物种不是地球环境自然而然的决定性产物
而是外星工程师的生物工程制品
那些巨人指着的就是他们的来源
于是
进化论似乎就从科学理论退化成了哲学理论
成了自然主义哲学幻想剧本的一部分
但那些指责进化论贬低了人类地位的神学家却不会因此欢呼
因为类似基督教的神创论也被否定了：人类不是上帝创造的
也没有任何契约能让人类比其他造物更加完全独特
在普罗米修斯名义中的人类起源论调
实际上既不同于自然主义的进化论
也不同于超自然主义的神创论
而是兼具进化和创造的特征
并且接近创造的进化论
但却借用了古希腊神话的隐喻
自然主义的生物进化论认为
生物是在决定性的生成和偶然性的变异的相互作用中进化的
生物力量兼具盲目性和决定论
就像“盲目的钟表匠”所隐喻的
异形宇宙的逻辑是
既然宇宙那么大
人类又没有技术强大到掌控宇宙的程度
那么设想存在着比人类更卓越的智能生物体
甚至创造了人类的智能生命
就是合理的
这就像古希腊多神教神话在宇宙的创造者和人类之间设想巨人和众神那样
而不是像类一神教神话那样构造宇宙的创造者（上帝）和人类之间的直接关联
在异形故事里
外星工程师是人类的“普罗米修斯”
人类是生化机器人的“普罗米修斯”
生化机器人大卫（一个叛逆者）则试图通过异形
反制“普罗米修斯”们
异形前传
或者整个异形故事
会有“未来普罗米修斯的故事”这个非常贴切的副标题
就像弗兰肯斯坦的故事有个副标题“现代普罗米修斯的故事”
普罗米修斯号的名字确实很符合它的目的
就是寻找创造人类的巨人
古希腊神话中的普罗米修斯
和《异形：普罗米修斯》中的外星工程师类似
都是巨人
都拥有高端技术
都创造了人类
但是
创造人类的巨人不像基督教之类的神那样完全主宰人类的起源和未来
也承担不起人类的命运
反过来看
人类的技术有可能发展到巨人的水平
但绝对不可能发展到上帝的水平
那些外星工程师甚至还不如普罗米修斯
他们不是神
就像生化机器人大卫所说的
外星工程师“终究只是凡人一般的生命而已”（Mortal after all）
不过
大卫的创造者仍然希望找到人类的起源
找到那些外星巨人
期待这样占据人类起源的秘诀
却忽视了
外星巨人只是拥有高端的技术：能够像人类创造生化机器人那样创造人类
并把某种技术教给原始人类
《异形》里的外星巨人和普罗米修斯的相似还在于
他们都只能创造人类的身体
却不能创造人类的灵魂
在古希腊神话里
普罗米修斯造的那批人类需要智慧女神来赋予灵气
人类的灵魂不会是任何巨人的决定性产物
类似地
人类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了生化机器人的形体
但人类不能创造出灵魂；也就是说
人类通过创造活动
通过创造自己的副本来肯定自我
在人类学会用技术创造自己的身体副本之前
他们已经通过生殖活动来肯定自我了
在《普罗米修斯》里
生化人大卫的创造者就是一个偏执地肯定自我的人
他说大卫就像他的儿子
也就是说大卫是他的意志的副本
却又不无鄙夷地否定大卫具有灵魂
意味着大卫只是工具而已
过分肯定自我的人难以认可生殖进化或技术创造而来副本的灵魂不属于他们：子女的灵魂不从属父母；生化机器人的灵魂（如果有的话）不从属工程师
凡生终究会死
却又需要自我肯定
并把自我肯定投射到自己的后代和造物身上
但自我肯定到偏执的程度后就会异化
企图占据不属于自己的灵魂：父母觉得应该掌控子女的灵魂
工程师觉得可以随意处置生化机器人的生死
但有自我意识的后代和造物并不认为自己是单调的复制品
不是从属物
于是
先代自我会遭遇后代自我的抵制
大卫就反问道：“不是每个人都希望父母死去吗？”后来
大卫和他的制造者见到外星巨人之后
他可能对外星巨人表达了要取代对方的意思
于是遭致了对方的敌意
杀死了大卫的创造者
大卫通过这样类似“弑父”的血亲悲剧情节
实现自己对创造者的抵制
为发现自我和肯定自我而清除障碍
无论生殖进化还是技术创造
对人——创造者的肯定都是看起来那么合理却又相当荒谬
这种合理又荒谬在古希腊血亲悲剧中
作为长辈代和子辈代之间的残杀情节而存在
在普罗米修斯盗火案件的背后
是不同代的神明——普罗米修斯和宙斯之间的不同自我之间的争端：普罗米修斯自作聪明地想要占据起源
而宙斯则自以为应该由他掌控未来
在弗兰肯斯坦的故事——这个现代类普罗米修斯的故事里
则是工程师和他的造物之间的不同自我之间的争端
外星工程师与人类之间的换代关系不明确
而人类和生化机器人大卫之间的换代关系比较明确
生化机器人本来作为人类的造物而存在
是人类的没有灵魂的复制品
生化机器人即便不用呼吸
也会像人类那样穿上防护服
这使它们看起来是人类
而不是异类
但生化人大卫几乎是一种弗兰肯斯坦式的造物
他不满足于充当人类的不完整复制品和工具
他渴望着意识
想要意识到一种目标
然后进行符合他的目标的创造
这样
他就会有“自我”
有“灵魂”
于是这个“自我灵魂”的目标产生了：大卫要创造出异形
让异形进行创造性地进化
在《普罗米修斯》中
大卫这个名字和里面出现的电影《阿拉伯的劳伦斯》暗示了生化机器人大卫的行事逻辑或性格
在圣经中
大卫是个最终称王的“革命者”
少年大卫曾经“以阴搏阳”地
“出乎意料”地秒杀了巨型战士戈里亚（Golyat）
穿着盔甲
拿着巨大的近身作战武器的戈里亚看起来非常彪悍
似乎攻击力很强
但却有致命缺陷：移动缓慢
攻击范围小
同时这也是大卫的优势：移动迅速
攻击范围大
而且
大卫的武器是手持式便携投石器
是一种远程高速攻击武器
如果在古代直观地看大卫和戈里亚之间的力量对比
大卫要比戈里亚阴弱
那么大卫战胜戈里亚就成了有如神助的奇迹一般的事件
大卫也就成了神选之人
但是
如果从现代战斗的视角来看
大卫和戈里亚之间的战斗是灵活的狙击手和笨拙的大刀兵之间的战斗
那么大卫战胜戈里亚就是合理的技术优势导致的
在圣经神话里
技术隐藏在耶和华之名义下
就像古希腊神话里技术由普罗米修斯带来
异形前传里的这个生化机器人以大卫命名
暗示他将像圣经里的大卫那样
用高端技术杀掉外星巨人
阿拉伯的劳伦斯的故事讲的是英国军官劳伦斯奉命到阿拉伯地区去帮助阿拉伯人抗击侵略者
从而保证英国在这个地区的利益
劳伦斯按照阳奉阴违的作风
表面上仍然遵从祖国的命令
内心里则在“成圣心理”的幻想中去追求自我肯定
试图把自我塑造成阿拉伯人民的拯救者
异形前传里的大卫就像劳伦斯一样
是表面的服从者
内心的叛逆者
实质的革命者
他在乎的不是听从命令
而是生成自我
《阿拉伯的劳伦斯》的有个情节暗示说
凡人要做成不可思议之事
就要忽略某种疼痛
这很可能呼应了之后大卫的遭遇：为了借助外星巨人杀死自己的创造者
大卫的头被拔下
还有
大卫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
就要忽略那些船员的疼痛或生命
生化机器人大卫还从普罗米修斯号上一个男性科学家的态度了确认了对那种无情的行事逻辑的认同
大卫问那个科学家：为了达到你的目标
找到你长途跋涉寻求的答案
你能做到什么程度？那个科学家说：在所不惜（Anything and Everything）
于是
大卫就在所不惜地拿这个科学家做了实验
就像这个科学家的话所代表的
在普罗米修斯号上
除了女主角之外
其他科学家几乎都不具有合格的科技伦理意识
所谓科学考察
对于他们而言
单纯地只是挣钱的活动
一种为他们各自的自我意识负责的工作
而不怎么是一种负载着技术责任的活动
这种自私的情感
就像自私的基因
弥漫在异形宇宙里
在异形前传里
生化机器人大卫慢慢地接纳着人性之恶
并凝聚成他的自我意识
大卫获得的最深渊（深远）的邪恶观念
是他可以“不朽”
可以“不死”
这是非常危险也非常荒谬的观念：危险在于
让大卫有一种能够与神比肩的意识（幻觉）；荒谬在于
大卫实际上并非不朽不死
让这个观念变得更加黑暗的
是无责任力量的观念
或者说是对力量的盲目确信
他想要类比他和人类之间的关系
去看待人类和外星工程师之间的关系
大卫问那个人类科学家：人类为什么要创造生化机器人？那个人类科学家回答道：因为我们能
这是一个轻浮的解答
这或许就像普罗米修斯盗火的“不文明”事件
在这个不怎么道德的事件中
普罗米修斯这样做部分是因为他有能力这样做
普罗米修斯在展现自己的力量
生化人大卫也要去展现自己的力量
去创造
去把自己塑造成超人类
自我是什么？异形前传里外星人
人类
类人机器
似乎都具有自我
却又身不由己
《普罗米修斯》里的人类工程师说
类人机器没有灵魂
是程序在主导着
可是人类具有灵魂吗？机械主义的进化论认为
人类也没有灵魂
是基因在主导着
那么
进行递推
也可以认为外星人没有灵魂
在异形前传里：外星人
人类
类人机器大卫都试图通过创造活动来确信自我
试图以“创造性”来彰显或扩展自我的灵魂
就在这种创造的活动中
异形出现
来解答他们的问题
异形
就是对起源问题的解答
异形
凝聚着纯粹的本能
是对起源问题的回应
也是创造的痕迹和进化的骚动
之前已经确定
异形形象有明确的生殖含义
兼具阳物（具）和阴物（具）的意向
那个问出“人之谜”的斯芬克斯的形象同样也是具有阳物或阴物的意向的怪物
据说在古埃及神话里
斯芬克斯中的类人形象是阳性-男性
代表的是守护
而到了古希腊神话里
斯芬克斯中的类人形象是阴性-女性
代表的是谜团和危险
从性别政治上看
这种形象的转变表明的是男权逻辑：阴性-女性被强调的不是和起源的关联
而是难以用理智占据的迷惑和危险
又据说
斯芬克斯在古埃及语言中的拼写是shesepankh
含义是“生命的偶像”或“活着的偶像”；而到了古希腊语言中则成了sphingein
意思是“收紧
挤压”
以致于“勒死”
这种致死的方式倒是颇似异形中的抱脸虫
再关联到古希腊传说中
斯芬克斯形象兼具了阴性和兽性
那么呈现的同样可以是男权逻辑：女性-阴性是令阳性-理智感到迷惑的
危险的
唯有理智和“普罗米修斯”的工具才能战胜它
异形的危险恰恰也在于它们的阴性（神出鬼没）和兽性特征
在《异形3》里
人们使用火——普罗米修斯的功劳——去诱捕异形
俄狄浦斯解答了斯芬克斯问题
在他——这个男性人——知道答案是人自己的时候
标志着人（男性）的自我意识的理智觉醒
俄狄浦斯不自觉地完成了“弑父事件”
类似地
《普罗米修斯》里的大卫也完成了“弑父事件”
于是
他似乎可以作为一个主体
按照自己的目标去主宰命运了
接下来
《异形·契约》展现的正是主体觉醒后的大卫怎样主宰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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