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动画/传记/剧情电影《起风了》
于2013年上映
由宫崎骏导演
宫崎骏编剧
影片讲述了从大正到昭和的这段时光
20世纪20~30年代的日本动荡不安
贫困与疾病
加上不景气的经济和破坏力巨大的关东大地震
让生活在这座岛屿上的人民惶惶不可终日
而随着战争脚步的临近
年轻人们的未来愈加变得扑朔迷离
捉摸不定
自幼便对飞机报以浓厚兴趣的堀越二郎
与他所景仰的意大利飞机设计师卡普罗尼建立了穿越时空的友情
并从对方那里汲取勇气和灵感
他发誓设计并制造出优美的飞机
长大后如愿考入东京某大学学习航空工学
在此之后
他远赴德国留学
凭借自身掌握的航空技术
二郎成为一名战斗机设计师
经典机型七试舰上战斗机便曾留下他智慧的结晶
可在一次试飞中
他的飞机意外坠毁
颇受打击的二郎前往位于长野县北佐久郡的轻井泽疗养
谁知竟在那里结识了一生的最爱
她叫菜穗子
十年前的关东大地震期间曾与二郎有过一面之缘
青年男女一见钟情
彼此约定相守终生
然而菜穗子罹患了在当时被视作绝症的肺结核
前方的道路一片黑暗
始终无法放弃制造美丽飞机的梦想
二郎再度投身零式战斗机的设计工作中去
另一方面
情知去日无多的菜穗子偷偷溜出疗养院
奔向她的爱人二郎
动荡的年代
有限的生命
青年男女风中残烛般的飘摇爱情……
看这部片子的前两分钟
也就是在正式进入状态之前
我一直对自己说：“《起风了》是一部明显有别于传统宫崎精神的作品
但它依然是一部有着鲜明宫崎特色的剧场动画”——不过这样的观点也仅仅持续了两分钟
因为从进入堀越二郎与卡普罗尼伯爵那个相互连接的梦境开始
满满的既视感就已经瞬间冲垮了我的思维堤坝
数不尽理不清的意识片段直接糅进了眼前的画面里
所以我写这篇影评
无关乎“东宝情节”、无关乎“吉卜力情节”、也无关乎于举重若轻的“德间理念”
因为它不仅仅在剧情上串接了堀越的生活与梦境
从个人情感上来说
因为它的存在
也对我的青春实现了“大满贯”一般的串接
我要说
这部电影
已不仅仅是“宫崎骏”
（在宫崎世界里这样有着鲜明动画特色的实景已经被运用得越来越纯熟了）
在吉卜力的世界里
无论是写实主义风格还是带有浓厚童话寓言色彩的作品
均可以说是把原代表贬义的“天马行空”这个成语给诠释出了积极的浪漫主义
在以往的年鉴中
宫老爷子和他的团队总是很巧妙地像一条泥鳅般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世俗的争议之中
在很多相对尖锐的问题上打出了许多精彩的擦边球
以非常鲜活的格调保证了作品的纯粹性
同时又不失深刻地表达了自己想要传达的精神和态度
而在这一次
早在先于上映之初
“反战”、“美化战犯”等一系列醒目而又相互对立的词眼就已充斥进人们的视线
有很多人说堀越二郎是个刽子手
给日本军部设计出了声名远播的零式战机
所以宫崎骏在片尾打出“向堀越二郎致敬”的字样
是红果果的美化恶魔的行为——究竟孰轻孰重
这不是我想要讨论的问题
但这毕竟是从属于影片的一个部分
所以还得写几句来简单带过：
在此无意引用精深的零战性能数据为其开脱（因为后来证明零战的杀伤力更多是归功于战争初期的优秀飞行员）
只想简单地提个相似的例子来对照：倘若我在这篇文章的末尾标注一句话——“向爱因斯坦以及奥本海默致敬！”
那么我是不是就可以被归到极权主义和残暴分子的阵营里面去呢？
相较于历史的大流
每一个身为个体的人都是脆弱的
没有任何人可以承担得起战争的深重罪孽
更何况这些科学技术人员的研究课题是从本质上区别于石井四郎等同类所进行的灭绝人性的实验的
如果还硬要说他们是以追求有效攻击为目的
那你们让我国那些无数前赴后继来增强武器水准以提升国防力量的几代科学家居于怎样的地位呢？
还是说多了
就此打住
（这便是带给我强烈心灵震撼的第二个梦境
就是从这里开始
拥有鲜明宫崎特色的飞行器再次出现
清澈的蓝天白云和奇异的空间构思在狠命地敲打我的意识告诉我这就是不折不扣的宫崎电影；同时也是从这里开始
影片多次展现了梦境和现实的无缝对接
虽然不至于像《红辣椒》那样酿成了梦境侵入现实的悲剧
但这部影片里出现的梦境无疑也是推动剧情进展的巨大亮点！还有
这段台词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数码宝贝Ⅱ》大结局时重拾信心的小女孩讲出的那句话“做梦可是一件自由的事”
是啊
谁能阻挡你的主观意念呢！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
我满含热泪地看完了余下的情节）
影片中多次引用这段出自瓦勒的《海滨墓园》中的诗句“Le vent se lève, il faut tenter de vivre”
堀辰雄当初在写小说的时候把它译成“起风了
唯有努力活下去”
而这句诗也正是贯穿全片的一个充满文艺气息的重要线索
不过现实往往不会那么美丽
瓦勒的原诗如果完整翻译出来其实还有后半句
即“起风了
活下去吗？就不了”——你看
又是一个意思大相径庭、“学海无涯”式的“美丽错误”
（冰仔注：“学海无涯”原本出自庄子的“吾生有崖
而知无涯
以有涯求无涯
殆哉矣”
意思很明白
生命有限
不应该没完没了地去追求无限的知识
在这里韩愈取了上半句的意思
写出了“书山有路勤为径
学海无涯苦作舟”的千古名句
以此勉励后人）
所以这也是我坚决反对将影片与军国主义相挂钩的原因之一：毫无疑问
宫崎骏也是选取了堀越二郎生命中积极闪光便于成书的部分来展现给全世界的影迷
同时给予我们针对心灵上的一段深沉抒情
而非枯燥地搬运历史
（异国情调一直都是宫崎大多数作品里绝对少不了的因素）
（堀越以及本庄一行人访德
这也算是岛国人民甚至是亚洲人民首次接触暖气这种神奇的高科技吧＾＿＾）
每部宫崎动画里
都少不了一个顽固不化脾气刚烈但又率直真诚的中高层人物
这一次毫无疑问就是那个永远在跑步的黑川主任了（因为个子低腿短
他跑的时候相当于别人快步行走的速度）
一开始对堀越也是各种不近人情
斥责堀越为什么不去做布置的任务而要搞什么轴承
但是当堀越拿给他已经完成的作业时
他绷着脸不加偏见地给出了“满分”
然后也就对堀越的“课外研究”持默许态度了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小细节
黑川贯穿全片的这种务实主义
他那无论亦真亦假的正经
都一直是堀越二郎非常坚实的后盾
对于宫崎骏和久石让的这次合作
显然没有人会说这是他们的巅峰
但毫无疑问
这“空前成熟”的标签是揭不掉的
（尽管二人早就过了成熟的定义已经到了该隐退的节骨眼儿啦）
比如下面这个细节镜头
在第一遍观看的时候给了我实实在在非常惊艳的感觉：它在保留动画特质的基础之上
最大限度地完美还原了真实人物盘腿下座的动作
使人倍感真切
但又不至于产生与动画脱节的不适感
至于久石让
千言万语已经不能表达对他的感激之情了
这个一脸天生文艺面相的谢顶老头子
又一次为我们奉献了一组让影片充满鲜活气息的沁心乐曲
在避暑山庄的情节加上安静祥和却又不失活泼的配乐
又让我想到了《菊次郎的夏天》里那首经典的夏日主题曲
（这个就是避暑山庄里的餐厅
右侧那个喜好吃新鲜西洋菜的奇葩老外也是个一身故事的可爱人物
那张脸跟《天空之城》里面的婆婆毫无疑问是神似滴！绝壁是用同一个模板画出来的）
当然最想说的
其实还是堀越的爱情故事
我在前面就说过
宫崎骏是在使用真实历史人物为基本的前提下
巧妙地进行了现实的架空
仅仅只是“取材自真实人物”
如果你硬要跟现实对应的话
那我只能说片中的菜穗子其实是虚构出来的人物
因为这个人物实际出自堀辰雄那部与本片同名的自传体爱情小说
女主的原型叫做矢野绫子
在与作家邂逅的次年冬天因肺结核而去世
而小说的蓝本
正是来自于作家在轻井泽养病时候的经历所撰写的
轻井泽
熟悉么？没错
我一看到这个地名
直接就想到了《云之彼端
约定之所》里面的津轻海峡
以及藤泽浩纪那段率直而深情的独白——“那个时候我们心中憧憬着两样东西
憧憬的其中之一
是同班的泽渡佐由理；而另一个
是隔着津轻海峡国境线的另一端耸立着的那个巨大的塔”
虽然并不是一个地方
但是几乎谐音的叫法还是让我心头一震
再有
菜穗子去山上的医院治病的剧情
直接让我对《挪威的森林》产生了更强的代入感
与直子居住的阿美寮类似
都是近乎流放一般的与世隔绝的医院
但是两者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毕竟菜穗子居住的高原病院收治的是在当时还近乎被定为不治之症的肺结核患者
抛开这些伤感的话题不说
我们可以看到宫崎骏在这最后一部作品里所交出的一份关于成长的答卷
在这一部剧场动画电影里
宫崎骏团队第一次直白的表现出了动人的爱情元素
与之前那些朦胧、暧昧、点到即止的单纯少女情怀皆有不同
在这里
我们看到了婚后的女主角为刚刚褪下外套的堀越披上一件御寒的衣物以及躺在榻榻米上时还紧握着仍在工作的丈夫的手等等这样充满了真挚爱意的镜头
我认为
宫崎骏这次并不是以“首次”出现这些情节来开启一个崭新的脚本时代
而是在宣告一段人生的毕业
就像片中那阵使堀越的房门瞬间合上的疾风一般
这阵风穿过玄关
轻轻地抚醒了多少年来一直在寓言故事里成长的青年们：该去直面人生了——朋友们
再美好的梦
总有醒来的一刻；再美好的校园生活
也总有毕业的一天
也许他的团队确实以此为契机
即将开启一段崭新的历程
但无论对于宫崎骏、久石让还是铃木敏夫
剩下的都是吉卜力的事情了
宫崎时代
已经落下了这道帷幕
成为了地道的传奇
这个句号也许不是最圆或最完美的
但它无疑做到了力所能及的精致和完整
写到这里
耳边不觉想起了零八年那期《第十放映室》里的一段解说词
不知为何在此刻竟如此的令人感到振聋发聩：
“喜欢他的作品的
有大人、有孩子
有最苛刻的影评人
也有动画技术的狂热分子……如果我们仔细询问
为什么他们对宫崎骏和吉卜力情有独钟？大多会得到类似的答案——宫崎骏作品中的思想
是一以贯之且辩证发展的
他的世界观、人生观、历史观和艺术观有着明晰的脉络
最终都为建构那个完整的宫崎骏世界而努力着
在这个世界里
宫崎骏完美地把握着现实和想象的平衡
当然
他的世界也许不是最好或最真实的
但它却是目前而言最成熟和最完整的
”（我之前说过从那个标准的宫崎式梦境开始我就一直处于眼含热泪的状态下了
可当这一帧画面出现的时候
我再也憋不住了
瞬间泪崩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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