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喜剧/剧情电影《比海更深》
于2016年上映
由是枝裕和导演
是枝裕和编剧
影片讲述了人过中年的筱田良多作为作家也曾获得相关奖项
但在此之后便鲜有佳作问世
期间出版社曾劝他改写漫画推出小说版
不过他自视清高
依然故我地坚守纯文学的道路
平时良多以侦探的身份赚取生计
并美其名曰“为小说创作积累素材”
而好不容易赚来的钱转眼就挥霍在赌桌之上
七尺男儿为生活所迫
于是便常常厚着脸皮求助于母亲淑子和姐姐千奈津
许多年前他也曾拥有美满的家庭
但是妻子白石响子无法继续忍受他自甘沉沦的人生态度
选择与之离婚
决绝的响子除了索要儿子真吾的抚养费外
似乎根本不打算多看前夫一眼
良多舐犊情深
每到和儿子见面的日子
总会设法筹钱准备一份礼物
台风将近的日子
良多和儿子见面
并利用职务之便调查前妻
当发现响子正和某位男性交往的事实时
心中还有着隐隐期待的他不觉倍受打击
这一天
良多、响子以及真吾共同在淑子的公寓留宿
懂事的真吾为闷闷不乐的父亲担忧
夜不能寐
父子俩冒着狂风暴雨走出家门
他们到公园打滑梯
吃点心
交流着彼此内心的真实所想
雨过天晴
旭日初升
生活似乎未发生丝毫的变化
平凡的人们沿着各自的道路徐徐前行……
在电影导演中有两类导演是我最为佩服的
一类是能够驾驭多种风格和题材的导演
比如史蒂文·斯皮尔伯格、雷德利·斯科特、吉尔莫·德尔·托罗
另一类是数十年如一日坚持一种风格、躬耕一种题材
并始终保持高水准的导演
比如埃里克·侯麦、佩德罗·阿尔莫多瓦、科恩兄弟等等
东亚的话
中国的王家卫、韩国的金基德也是个中翘楚
而在日本
这样的导演就更多了
老一辈的今村昌平、沟口健二、小津安二郎、成濑巳喜男等人每个都有自己的固定风格或者题材
若论现役导演的话则首推是枝裕和
是枝裕和尤其厉害的是
在成名之后还能在保持质量的前提下做到一部比一部更好
几乎每一部新作都可称为其最佳作品
这样的导演在影史上亦是极为罕见的
由于喜爱讲述平民生活
擅长拍摄家庭题材
外界常把「小津安二郎接班人」的名号加在是枝裕和身上
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是枝裕和出道于纪录片导演
因此他早期的作品《无人知晓》、《距离》等都带有一定的社会性
同时也练就了用镜头来传达生活细节的技巧
以及对真实与虚构的探索
并用于后来的剧情片中
而且从是枝裕和个人角度看
比起小津安二郎
对他影响更大的反而是侯孝贤与成濑巳喜男
是枝曾拍过一部讲述台湾导演的纪录片
让他得以走进侯孝贤的电影世界
《恋恋风尘》、《悲情城市》等作品给予了他极大的震撼
也令他下定了做一名真正导演的决心
在侯孝贤的影响下
是枝的镜头和机位更加随性写意
与小津标签式的低角度固定机位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至于成濑巳喜男则影响了是枝裕和的世界观
受他的启发
是枝的电影也充满了人文主义关怀
而是枝裕和认为自己最具成濑巳喜男风格的影片正是《比海更深》
《比海更深》的灵感来源有三
一是是枝对自己已故父母的思念；二是其女性友人的一次抱怨
烦恼前夫不付赡养费却还是要求定期见孩子
让是枝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想象；三是邓丽君的那首《别离的预感》
本片的片名也正是取自其中的一句歌词
影片的后段
在男主角良多和母亲交谈的时候
电台里播放的正是这首歌
《别离的预感》成为了《比海更深》的题眼
外界将是枝裕和与小津安二郎作类比
其实就因为他们的故事大多描述平凡小家庭的日常况味
「真实」加上「真情」
倒映出的便是从最底层、最平民的视角所看到的平平淡淡的生活
为了营造真实感
导演把取景地选在了过去实际居住过的住宅区
还把自己母亲生前使用的物品也作为道具来使用
比如老花镜和那个防水的收音机
值得一提的是
饰演男主角母亲的树木希林接到剧本后一度感觉角色难度太大而拒绝出演
经过是枝再三恳求才答应下来
当树木希林带上母亲生前的眼镜
哪怕两人长相完全不同
但看到那些似曾相识的动作和姿势时
是枝裕和仍不禁湿润了眼眶
虽然是枝的故事都是家长里短
甚至几部作品的男主角也都叫「良多」
不过故事的切入点却大相径庭
《步履不停》中的良多观察的是自己父亲母亲
《如父如子》里的良多需要处理的核心事务是与儿子的关系
而到了《比海更深》里
这个良多需要处理的关系变得更多更复杂
与独居的老母亲、与离异的妻子、与自己的儿子、与姐姐、乃至与侦探事务所的同事
需要处理的关系越多
给予主角的压力也就越大
五十岁的废柴大叔
虽然少年时文采过人
如今只是个获得过不入流奖项的作家
作品卖得不好
还好赌成性
迫于经济压力只得从事私家侦探甚至敲诈中学生
然而良多并非一无是处
比如他偶尔也会探望照顾母亲、陪母亲散散步、就算拮据也会给母亲零花钱；比如他对前妻仍有着一定的感情
借私家侦探的便利暗地里跟踪前妻与新男友的行踪、从儿子嘴里探听前妻的口风；比如对儿子更是宠爱有加
给儿子买昂贵的运动鞋
即便付不出抚养费还是死乞白赖地向前妻请求探视儿子的机会
如此一来
这个形象登时立体了起来
更贴近一个真实寻常的人
正如是枝裕和所言
这部影片中没有人是笔直高大地站立着的
每个人都弯着腰生活
不仅是良多
似乎剧中的每一个角色都过得不那么容易
缓慢节奏之下流淌着人生的无奈
但愈是如此
就愈要某些永恒的东西支撑他们走下去
这件东西便是亲情
历经时间的烘焙
虽然没有爆发式的情绪
却不断撩拨着观众的内心
令人动情落泪
良多对前妻的「纠缠」也许还可以当笑料看
但是同样放不下过往的老母亲则不然
一面念叨着往事
一面又怕影响了别人的情绪；一面在前儿媳响子来的时候偷偷藏起从前一家人的合影
一面当响子答应留下过夜时又开心得像个孩子
同时
是枝不断在故事里安插下小伏笔
比如冰箱里的可尔必思冷饮、良多与儿子类似的写作天分和性格、良多父亲的旧衬衫、良多在当铺听说父亲生前向别人推荐他的小说等等
这些亲人间的羁绊无处不在
可在导演细腻地处理下不认真看的话又难以察觉
一个以台风天为契机推动前进
完成一系列转承的简单故事
一夜狂岚、一夜长大
良多与前妻和儿子的交流
与母亲的谈话
仿佛瞬间解开了他的心结
次日风息天晴
彼此过上新的生活
那种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温暖
只是因为平凡人与小家庭的成长
这种质感绝非英雄片皆大欢喜的结尾所能企及
也许观众并不能完全领悟到良多母亲说的那个「金句」
然而可能会想到过世了的祖辈、想到不远的将来父母老了的样子
当我们每个人与亲人们割舍不下的过去和回忆浮现在脑海时
也就证明了影片的魅力
是枝裕和的作品不涉英雄、不见跌宕
有的只是再平常不过的生活细节与小格局里的荡气回肠
总能击中我们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大家都知道他的电影会怎么拍
但仍会想去看
还总是百看不厌
看多了光怪陆离的大片
果然还是看一回普通人的生活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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