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动作/剧情/冒险电影《道士下山》
于2015年上映
由陈凯歌导演
陈凯歌 张挺 编剧
影片讲述了不谙世事的小道士
因为闹粮荒离开道观下了山
一脚踏入了光怪陆离的万丈红尘之中
他以一颗赤子之心面对一切
才发现这个世界与他的想象有多么不同
他终于明白了临下山前师傅说过的一句话：“不择手段是豪杰
不改初衷真英雄”
文/时间·玫瑰 最近
电影界又开启了新一轮的“倒陈”风潮
目标无疑是导演陈凯歌的新作《道士下山》
自7月3日上映以来
该片的口碑程两极化发展
当然
差评属于绝大多数
对于陈凯歌导演的作品
本人一直还是比较看重的
早年的《霸王别姬》可以说是闪瞎了俺的眼
对他的崇拜之情可谓是滔滔江水……但后来看了《无极》、《梅兰芳》、《赵氏孤儿》等片子后
对他的看法就产生了改变
很多人认为他江郎才尽了
甚至开始怀疑当初那部惊为天人的《霸王别姬》并不是他的真实水准
而是沾了李碧华和张国荣的光
对于目前流传最多的“江郎才尽说”和“搭顺风车说”
本人都不认同
陈凯歌是不缺才华的
他的才华是充盈的
是博大的
是蓄积待发的
这种才华在《霸王别姬》成功后的漫长时间里
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突破口
他需要观众像当初顶礼膜拜《霸王别姬》一样的再一次将他推上神坛
然而现实的落差却将他拉向了谷底
你越想得到认可
换来的谩骂可能会越多
在这20多年的创作低谷里
陈凯歌本可以凭借他的那股子文人的风度
去磨砺出一种圆融通达的大境界
并以此指导今后的作品
然而可惜的是
他却将这一种低谷当成急需抛掉的“耻辱”
急不可耐地想一雪前耻
重登顶峰
本也不该怪
自古文人不堪辱
在漫长的磨炼之路中
他终于修掉了那份“初心”
生出了一股“傲气”
磨掉了本该有的“通达”和“傲骨”
先说《道士下山》
这部影片究竟怎么样？我认为
中肯的评价7分是够了
不至于掉到5分这么惨的境地
这被多扣掉的2分
1分来自于陈凯歌的名声
1分来自于陈凯歌的傲气
然而即便如此
我还是选择观影3天后来写评论
就是不想人云亦云
一头扎进“倒陈”的大潮里
辜负了陈导的一番心血
然而花了很长时间的咀嚼之后
却发现
一场光怪陆离的故事背后
剩下的精华却并不够多
《道士下山》借一个初次下山的小道士何安下的红尘经历
讲述世间众生面对险恶世界、爱欲物欲、恩怨情仇时的态度
以此探讨人性的磨炼以及人生的归宿
磨炼倒是足足够了
升华却未到火候
影片一次次抛出问题
却一次次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故事一开始
何安下的下山就是一个大大的嘲讽
本以为打赢了能够留下来吃口饱饭
谁知道赢的人却要下山
原因很简单——谁叫你有本事？然而道长终究是个好人
把你的鱼夺走
却又送你一根鱼竿
临下山时的一段话可谓用心良苦：“嘴要甜
手脚要勤快
功夫还要练
记住
不择手段非豪杰
不改初衷真英雄
”不知为什么
很多人看了电影以后
纷纷将这句话拧巴成“不择手段是豪杰
不改初衷真英雄
”这种曲解
无疑是当下许多人价值观的写照
而他们心中的潜台词或许就是：“豪杰就应该不择手段
当豪杰才实用
真英雄的称号
还是留给那些个傻子吧！”顺着这个思路反观《道士下山》
人们看了影片以后
是向往做不改初衷的周西宇还是不择手段的彭乾吾？我想答案无疑是可悲的
很多人或许更愿意认同后者
之所以出现这种价值观的扭曲
不仅仅与当下社会“笑贫不笑娼”的价值观暗合
也暴露了影片最大的问题
那就是《道士下山》从头至尾都没有告诉观众一个核心观念——何安下的“初衷”是什么？他下山伊始无非是为了吃口饱饭
但当他一次次遭遇阴谋变故
经历了险恶
犯了错之后
他的“初衷”又是什么？崔道宁是何安下遇见的第一个对他好的人
但是死在了自己的色欲上
为了给师父报仇
何安下将船底凿穿
害死了一对奸夫淫妇
影片中对于这一段落的表现实在太过冗长
太多不必要的香艳段落
使得整部片子头重脚轻
占用了更需要铺陈的情节的时间
不就是一个潘金莲的故事么？几个镜头都能说清楚的事情
用得着这么来来回回讲么？尤其是吴建豪与林志玲的对手戏
本可以一笔带过
却花了大篇幅来演
如果说为了交代林志玲红杏出墙的情感原因
对人性有更深层次的揭露
还值得一拍
但剧情显然毫无新意
一个纨绔子弟+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这种狗血戏
观众完全能够自行脑补
用不着费心思
还是陈导认为低俗的观众就好这一口
不给看不痛快？这段戏的价值
是要表现出何安下对女色的第一次动心
对人生的第一次迷茫
对仇恨的第一次爆发
如果能通过剧情将他的这种心理变化揭示出来
才是导演真正该做的
接下来
何安下迎来人生第一次蜕变
他来到寺庙拜佛
祈求佛祖饶恕他杀人的罪恶
这时
他碰到第二个导师
如松和尚
如松没有告诉他杀人报仇是善是恶
只是让他自己去找回自己的心
自己去盛自己的粥
佛前的花开了
何安下似有所悟
他悟到了什么？这一段
可以说应是影片至关重要的段落
如果说何安下刚下山时是一个空碗
那么此时他心里应该装着一碗粥了
如果说一开始何安下的“初衷”只是吃饱饭的话
那么现在他的“初衷”又是什么？影片对此毫无解释
或许是想留到下面继续说？那好
何安下回到药铺继续守着师父的基业
这时
他遇见了赵心川
赵心川的隔空打物一下子吸引了他
他用一坛子好药酒换了一个招数
也是因为对赵心川的好奇
何安下看见了江湖更加厚黑险恶的一幕
在与师父彭乾吾的比武中
赵心川被师父亲手暗算
穿心致死
也应了他的名字“心穿”
彭乾吾的儿子彭七子来药铺找何安下配药
并打听赵心川的事情
两人莫名其妙的中毒了
彭家父子的所作所为
唤醒了何安下心中的邪念
他说出了自己隐藏已久的邪欲
两人在去道馆偷钱时遇见了周西宇
影片终于走到了点睛之处
周西宇用自己的博大胸怀和高超武术引导了何安下
给他灌注了一个思想——不离不弃
不嗔不恨
怎奈
何安下刚喝下这碗不染世俗的高大上的鸡汤
一个残酷的现实又击碎了他的信念
周西宇被彭七子用枪打死了
面对死亡
周西宇也放不下了
他虽然没说出凶手
但仍然没放下仇恨
他还放不下一个人
查老板
何安下带他来找如松和尚
如松成功让周西宇含笑离去
但是
何安下却没有释然
当初
他念着“不离不弃
不嗔不恨”拜周西宇为师
但此时他却一心只想报仇
他找到了与周西宇“日月双修”猿击术的查老板
喝到了另一碗截然不同的鸡汤
抛开周西宇与查老板的一段男男感情不追究
查老板誓为周西宇报仇
他告诉何安下“坏人作恶
好人沉默
沉默也是一种作恶
”于是
何安下立马扔掉周西宇那碗不染尘埃的高汤
喝下这碗冤冤相报的烈酒
最终
何安下与查老板报仇成功
回到山上继续修炼
重续基情
那么问题来了
经历了一番红尘历练
何安下究竟学到了什么？他是否能够回答当初老道士提出的那个命题？他究竟是不择手段的豪杰
还是不改初衷的英雄？如果说“不离不弃、不嗔不恨”是何安下的“初衷”
那么他最终将其丢掉
如果说“惩恶就是行善
不再做沉默的好人”是何安下的“初衷”
那么他为什么隐藏于深山
而不和查老板在世间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影片看到最后
戛然而止
观众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只在故事中喝了一碗又一碗鸡汤
然后又被一次次打碎
最后在“断臂山”中节操尽碎
说完《道士下山》
我们重新回到对陈凯歌的审视
采访中他告诉记者
何安下名字的寓意
就是“我们把自己搁哪？”再引申一下
就是何处安放我们的灵魂
何处是我们的归宿？影片中的何安下貌似找到了答案
实则没有
他只不过一次次被别人洗脑
扔掉一碗碗鸡汤
还是找不到自己是谁
自己该去哪
如果说何安下真的有“初衷”
那就是他对武术的热爱
为了学到功夫他可以一次次拜师
说无数次誓言
报无数次仇
上无数座山
这样的价值观
难道就是影片想表达的内涵？或者说
也是陈凯歌个人内心的体现？还是陈导也认为
人生是无解的？很显然
陈凯歌的内心是矛盾的
一方面
他带着文人和名导演的清高身段
认为自己所追求的艺术世界是阳春白雪的
是博大精深的
必定曲高和寡
一方面
他又眼红当下许多名不见经传的导演所获得的高票房
甚至有些导演还能够票房口碑双丰收
他按耐不住
急需翻身
这点
从《道士下山》的角色选取、武打设置和所谓的“3D制作”就可以看出
他也同样很想名利双收
面对观众对《道士下山》的质疑
他“谦虚”道歉
说自己对旁白的设置
导致剧情跳脱
观众看不懂
为此深表道歉
然而
观众真的看不懂么？《道士下山》的顽疾根本与那几句不咸不淡的旁白无关
而是它主旨的不明确
虎头蛇尾
想说的太多
却什么也没说清
这种硬伤并不是去掉旁白可以弥补的
而是导演需要去叩问自己内心的
自己究竟以怎样的眼光看待世界
看待众生
想以怎样的态度处世
又以怎样的姿态出世？如果自己都想不明白
根本无法表达给别人
在这个微信天天轰炸各种“鸡汤”的年代
陈导给观众呈上的这一碗
早已是我们喝腻了的东西
甚至连提炼成高汤都懒得提炼
模棱两可
直接端上
汤面上还飘着油花！这样的创作态度
又凭什么说观众看不懂呢？也许
陈导的问题也不在于他的价值观
作为一个文人
他太有自己的价值观
不然也不会倾心于《梅兰芳》、《赵氏孤儿》、《道士下山》这种充满人文主义和情怀的主题
但是
在他的内心深处
他认为自己是孤独的
观众无法体会他高高在上的情怀
所以他只能俯下身来
去贴近观众
把高汤做成浓汤宝
这样观众才可以消化
《无极》中
他为了“深入浅出”的说明欺骗对人性的摧毁
设置了“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这样的幼稚桥段；《赵氏孤儿》中
他轻蔑的认为当代观众无法体会程婴那种士为知己者死
为知己可以献出自己儿子的士大夫精神
而将剧情肆意改造为程婴的妻子交出了赵武
而狡猾的屠岸贾却将程婴的儿子认作赵氏孤儿
杀错了人
试问
如果不是程婴亲手献出自己的儿子
那么赵氏孤儿这个故事
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又怎么会流传千古？如果陈导认为当下的观众粗俗自私
皆是市井小民
根本无法体会那种来自于远古的士大夫的大无畏精神
那么何必要拍摄这个故事？再来看《道士下山》
陈导认为观众无法理解伯牙、子期那样的高山流水
为知音断弦的高尚情操、兄弟情义
就将周西宇和查老板活活拍成一对让谁看着都有男男之情的“爱侣”
事后还说自己根本并无此意
只是观众品位低
喜欢意淫？观众何其冤！一边在心里跟观众划清界限
认为自己必须纡尊降贵才能讨得低俗大众的欢心
一边还想让观众拿自己像神一样顶礼膜拜
纷纷跪舔
这样的时代早就一去不复返
当代的观众
读得懂儒释道
天地人
看得懂黑泽明
看得懂李安
看得懂伍迪·艾伦
看得懂克里斯托弗·诺兰
甚至看得懂英格玛·伯格曼
难道就独独看不懂你陈凯歌？真正的艺术家
从不将自己与他作品的欣赏者割裂开
也从不害怕自己的心声无人倾听
真正的艺术家
没有傲气只有傲骨
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真正的艺术家从不需要纡尊降贵
因为他的内心永远与普罗大众连接在一起
就像一颗大树
他呼吸着树顶最新鲜的空气
得到日月精华
但却深深地植根在脚下的泥土中
没有一刻分离过
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
陈导
你凭什么认为我们看不懂你？后记：发完这篇影评的一个月后
重新审视这篇文章
觉得骂是骂痛快了
但还有一些地方没有点透
豆瓣网上有位网友在评论里提出了一个问题
令我又生发出了新的思考
下面把网友的留言和我的回复一并附上
豆瓣网友团团：“陈凯歌说过：电影只能提出问题
不能给出答案
”我的回复：“这句话并没错
然而电影虽然不能给出答案
但是电影中的角色却必须有自己的选择
就像我们的人生
只能提问人生的意义
却得不到答案
但是我们身在人生途中就必须做出选择
选择走什么样的路
选择做什么样的人
反观《道士下山》里的何安下
除了他害死奸夫淫妇那段
由他主动做出的选择太少
或者说
电影中表现他主动选择的力度不够
作为电影中最主要的人物
他一开始下山是被动的
但当他历练了之后
影片的最后是不是应该让他有所成长和变化
能够有一场戏
使他主动而有力量的发出自己对人生的呐喊？或许何安下到了最后是有自己的人生观的
但仅仅从电影语言的表达来说
刻画力度不够
导演可以不给出何安下选择之后的对错判断
但是
人物却是鲜活的灵魂
他终归要做出自己的选择
”电影导演是不是应该通过电影给出答案？当然不一定
但这并不说明导演可以没有观点
更不能认为人物角色可以没有选择
有些电影虽然是开放式结局
但是影片已经通过渲染和铺垫给观众展示了不同选择所带来的后果
只不过不直接通过人物给予选择罢了
反观《道士下山》并没有做到这一点
何安下的人生太过奇幻
能力太过庞大
以至于他不需要承担任何包括世俗道德法律在内的牵制
他只是凭着兴致选选要上山还是下山
犹如一朵浮云飘在空中
他心中既无天下
也无自己
他只是一只牵线木偶
这样的主角抛出来
从开始是一张不谙世事的白纸
到最后是一碗五花八门的鸡汤
这样的故事
怎能说服别人
打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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