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剧情/犯罪电影《闯入者》
于2015年上映
由王小帅导演
王小帅 方镭 编剧
影片讲述了刚刚丧偶的老邓坚持独居
两个儿子和住在养老院的母亲是她生活的全部
但顽固强势的性格令她与家人的相处不易
突如其来的骚扰电话
被砸的玻璃窗
小区里的入室盗窃杀人案等一系列离奇事件之后
循规蹈矩的大儿子、牙尖嘴利的大儿媳、同性恋小儿子都开始更深入参与她的生活
但最终令老邓获得慰藉的
却是一个陌生的少年
少年莫名消失后
尘封多年的往事重新浮出水面
而事件的真相是如此残酷……
文/公元1874 王小帅十多年来一如既往的拍摄文艺片
冲着这点
无法不给他点个赞
但坦白说
我并不喜欢他的作品
文艺片多数有着强烈的导演个人风格
不同于《变形金刚》这类爆米花娱乐大片
是作者型电影
但每个导演诉求和爱好不一样
拍出来的效果也就不一样
王小帅的风格有时候实在太过沉闷了
像《日照重庆》
一开始盯着王学圻的后脑勺拍十多分钟
已经相当赶客
他的电影很难提起人的兴趣
但这次《闯入者》不太一样
其实这是一个商业味道很浓的故事：独居的老太太发现有人跟踪自己
而同时周围接二连三发生入屋盗窃、杀人案
自己的儿子也开始被人骚扰
门口扔满了垃圾……追查真相下去
竟然和自己四十年前在贵州山区的一段遭遇有关
这看上去很像日式推理小说的题材
《告白》《嫌疑犯X的献身》等等
差不多都是这个路数
王小帅这次在导演水准上发挥得很好
因为他把这个故事糅合了许多元素在里面
而且相得益彰
没有失控
吕中扮演的老太太
对媳妇很强势
对逆来顺受的温顺大儿子很喜欢
对同性恋的二儿子很嫌弃
她不管两个儿子是否需要自己做饭
硬是每天都带着大包小包过去做红烧狮子头
甚至大儿子一家要出去玩
不在家吃饭
她也要在家做
而且上门前从不打招呼
“闯入者”在这一刻
指代的是她
她嚣张跋扈
无理会取闹
得理更不饶人
这种性格是怎么养成的？当故事发展到追究她年轻时候的经历时
真相就豁然开朗了——原来她
是一个文革余孽
60年代
我们的伟人认为美帝国主义和苏联修正主义要随时对我国发动进攻
世界大战一触即发
因此他决定把高精尖的工厂都迁移到西南地区的深山老林里
于是乎
伟人大手一挥
本来在沿海地区的工程师和高级知识分子
就来到了云贵山区里
十多年的时间
几百万人就这样完成了迁移
但最终世界大战没打成
这批呆在山区里的知识分子则面临着进退两难的困境
有的在山区里娶妻生子
无法再回去
有的则举家迁徙而来
早没了回去的地方
有想回去的
但指标少得可怜
这群离乡背井的北京人、上海人等等大城市的青年
为了争夺回去的指标
不得不使出各种见不得光的手段
在陈冲执导的《天浴》里
血淋淋的揭露了跟上述情况差不多的知青返乡的悲惨遭遇
《天浴》的女主角文秀
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
但她天真的听从伟人的号召去上山下乡
来到偏远山区后
为了拿到回城的指标
变成当地乡镇干部的玩物
她只能通过出卖自己的身体
甚至自残的方式去换来回城机会
最后被当地农民枪杀
永远地留在了山区里
这种听上去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那个年代却真真切切的发生了无数起
在《闯入者》里
吕中为了争夺回城指标
制造黑材料
把脏水泼向另一个最有力的竞争者
最终她回到了北京
而那个人则永远留在了贵州
她的下一代成了打工仔
再下一代成了留守儿童
这个留守儿童得知了家里的遭遇
忿恨自己不公的现状
于是坐上火车前往北京
要杀掉吕中
真相就是这样
电影背后
那些真实发生在中国的故事
才是令人震惊和深思的
我出生在贵州
从小就认识很多工厂区的人
上学时班上也有上海人
他们的父母正是三线建设时来到的贵州
这群上海人经常扎堆
和我们接触很少
他们在一起说的是上海话
也不爱吃辣
生活习性和贵州人格格不入
小时候我觉得这群上海人太不好接触了
但年纪大了一点发觉
他们的父母是造航天燃料的工程师
好歹也是高级知识分子的后代
和贵州这群普通话都说不好的人呆在一起
当然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无法沟通交流是小问题
更大的问题是荒废光阴
这群知识分子本来可以利用自己的学识
为这个国家效力
却因为伟人拍脑袋想出来的荒唐决定
在山区里无所事事的耗尽了后半生
《陆犯焉识》里的主角陆焉识
懂多国语言
留洋归来
才华横溢
若换个年代
完全可以成为一代文豪
再不济也是大学教授
教书育人也能桃李满天下
结果却被打成右派
在牛棚里关了十多年
晚年照顾已经痴呆失忆的妻子
一身的才华就这样被岁月消磨掉了
看小说和电影《归来》的时候
我满腔悲愤
两个字：不值！ 这种不值
看《闯入者》的时候也是感同身受
吕中是幸运回到北京的那一位
大儿子一家幸福美满
事业有成
小儿子虽然整天无所事事
但关键是：有那个无所事事的资本啊！他跟着大哥做点房地产的生意
就可以养活自己
玩苹果电脑了
而没能回到北京的那一家
在贵州的山区里沉沦
住在破落的工厂区
经历了90年代的下岗潮之后
更是找不到出路
晚景凄凉
三线建设虽然发生于文革前
但它贯穿整个文革
是文革期间一个非常重要的事件
《归来》和《闯入者》都没有直面文革
但却在内里有着许许多多对文革的反思和控诉
如果说《归来》还显得有些温和与避重就轻
但《闯入者》对文革的反思却是强烈而无所畏惧的
这是一段我们曾经发生过的历史
我们也必须正视
不要觉得文革离我们已经很远了
其实这个烙印在我们这一代人身上同样存在
例如现在大家在网上争论
热爱站队
不分对错只分立场的行为
就很像文革时期的武斗
所以某种程度上
我们都是文革余孽
如果不直面这场十年浩劫所带来的伤害
这块伤疤则永远不会愈合
《闯入者》里
那个少年最终以意外身亡的方式带走了自己的罪孽
但更多像他一样遭遇的同龄人
又该何去何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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