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时爱情/剧情电影《破碎之家》
于2012年上映
由菲力斯·冯·古宁根导演
卡尔·琼斯 菲力斯·冯·古宁根 编剧
影片讲述了故事背景是比利时的根特市
爱丽丝经营一家纹身店
浑身布满纹身
迪迪尔则是一支小型蓝草音乐乐队里的班卓琴手
内心向往着大美利坚
迪迪尔整日同朋友们一起伴着篝火吟唱着美国乡村民谣
生活得无忧无虑
如果不是比利时灰色的天空
你或许会把这里误认为是阿拉巴马
迪迪尔与爱丽丝就像是白天与黑夜
两个个性迥异的人却一见钟情
生活在了一起
当他们的女儿梅贝尔来到世上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完美
但是没过多久
爱丽丝与迪迪尔发现他们的孩子患上了不治之症
这让他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彻底改变了他们看待世界的看法
《破碎之家》是一部被美妙的乡村音乐所缠绕的世俗故事
它一方面非常梦幻诗意
另一方面却坦诚得吓人
它一方面向我们描绘了文艺青年爱恋的妙不可言
也赤裸裸地揭示了人类生活所无法祛除的偏狭和封闭
脆弱与阴暗；文艺青年虽然浪漫简单
美好自在
但是他们却缺乏对抗现实挫折的意志力与互助
这些东西跟最初美丽阳光的音乐并驾齐驱
显得真实而充满质感
在梦想浪荡轻盈
迷人的外表下
完成了对婚姻乃至人性冷静而清醒的一次凝视
爱丽丝是一个纹身师
迪迪埃则是乡村音乐乐团的领唱
一对充满才华与灵性的佳人
他们最初的相识乃至陷入爱情之后的甜蜜与浪漫
被小心翼翼地镶嵌在了他们之后所拥有的那段痛苦而残酷的婚姻生活中
跟他们在婚姻生活中的分裂
矛盾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最初真心地相爱
到女儿患癌死后
两人歇斯底里地互相指责
互相伤害；从两人骑马奔驰在草原中拥吻
到婚后因为生孩子
装修等一系列琐事所积累
爆发的矛盾与争吵
这部电影以缓慢而富有层次感的表现手法
完整、沉默地揭示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如何发生
发展
又是如何病变
畸形并灭亡的
我很喜欢这一类关于真实人性和真实生活的电影
它们通常对日常生活保持着警惕和细致的观察
可以捕捉到微妙的关系变化与人心深处那些光与暗影
十分诚恳地还原、展现现实生活
整个过程因为这种真实与精敏的觉悟
而显得富有魅力
它们并不像喜剧片那样
是一针又一针不负责任的麻醉剂
无论过程中多么矛盾重重
最终总能逃避真实的后果而皆大欢喜；它们也不像商业片那样
给予主人公无穷的能量
或者巨大的财富与特长
让他们所向披靡
一赢到底
它们的伟大与勇敢之处
就在于它们从来不回避真实的生活中那些确实存在的矛盾与痛苦
它们观察并展现这些——这些属于生活的悲喜剧
它们诚实地追踪生活
保持了常态化生活中的阵痛与缺失
痛感从银幕中流溢出来
从爱丽丝的崩溃与绝望中漏溢出来
这些东西震撼了我们
爱情能如此甜蜜
也能变成伤害我们的利器；爱人曾如此亲密
最后却充满着距离
在这些现实主义的伦理电影中并没有英雄
只有一群被生活击溃到鼻青脸肿的平庸之人
平庸和痛苦
其实是生活的常态
也是人性中的共性
但我们却恰恰无法忍受这些
《破碎之家》如是
戈达尔的《精疲力尽》也是
《爱》如是
特吕弗的《四百击》也是
这些相貌普通的电影
因为贴近符合现实生活
透析着真实的人性幽微
可以不分时代
不分国家
不分语言打动同一批人
人与人的命运不同
年代不同
性格不同
这些电影直指人性中的共同点和世俗生活的普遍性
拥有非凡的穿透力和生命力
看过总能让我们唏嘘不已
心有余悸
爱丽丝与迪迪埃本身拥有着一个幸福的家庭
虽然也不乏点滴生活细节之处的矛盾
爱与温柔始终都被活泼可爱的女儿凝聚在了一起
这个幸福之家因为女儿的患癌而被逐渐击垮
随着女儿逐渐变得羸弱、苍白
爱丽丝与迪迪埃也渐近崩溃
一个家庭的一环破裂了
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也开始破裂
分离；实际上应该是这样吗？真正的爱应该是在痛苦之后更凝聚
在挫折之后更团结
在爱人最需要的时候温暖彼此
给予对方最急需
最有力的关怀与支撑
不是吗？但是在女儿死后
爱丽丝和迪迪埃显然更关注自己经历的苦痛与折磨
他们开始互相指责
互相打击
这最终导致了爱丽丝在情感上感到孤独无援并最终选择自杀身亡
脆弱的爱最终溃裂
温情和谐的人性表面被撕开
露出了那凌厉
冰冷的里子
爱丽丝的外表看起来异于常人
她浑身纹满了各种各样的纹身
这常常让人误解她具备着钢铁般的意志和承痛力
但实际上爱丽丝个性非常敏感
内心不堪一击
她追求纯粹的爱情和幸福
在女儿死后
她始终无法调整自我的状态
适应与开始新的生活
她的生活
幸福犹如白驹过隙
短暂而让人不舍
而痛苦与折磨却像这一身密密麻麻的纹身
永恒地占据
爬满
覆盖了她整个生活
迪迪埃虽然是风情万种的乐队领唱
但是他骨子里却有着男人特有的自私与理智
在现实生活中他应付而笨拙
人的性格建立故事与矛盾
性格决定结局和命运
性格的差异使得他们在丧女后离对方越来越远
在一定程度上
他们都是缺乏觉悟和坚强的非现实主义者
并非游刃有余的生活家；虽然没有经济上大的危机
但是他们在日常生活操作中慌乱狼狈
勉强经营的家庭生活
如何能抵抗女儿的离世这下重击？爱丽丝尝试忘记过去
重新控制自己
回到纹身店开始工作
并更换了姓名；但是迪迪埃却一再失控
他在公众演出的场合都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
一再提及女儿的死和他的愤怒
他不仅无视了自我尊严
也不尊重别人
强制要所有观众听他的演说和眼泪
也无疑把爱丽丝重复拉回了悲伤的回忆中
是对妻子的又一次伤害与羞辱
爱丽丝自杀后
她的灵魂摇摇晃晃地在医院里穿行
远远凝视着悲伤的丈夫
她在他的耳边简短低语
然后迅速离去
电影最初的音乐歌词是祈祷一个幸福的人际关系
中间很多的音乐是描绘美妙俏皮的爱情
幸福的家庭生活和真诚的信仰与祈祷
最后一次
围绕在爱丽丝渐渐冰冷的尸体边
音乐却没有歌词
是沉默的节奏
听起来迅疾无声
就好像灵魂瞬间消逝的声音
爱丽丝始终爱着迪迪埃
但是他们无法沟通
每次会面都是重温伤害
她已经等得不耐烦要离开这里
去归往虚无和遗忘
最后的音乐里面有爱丽丝的失望与决绝
也有无声的谴责和质疑
女儿的死
带走了爱丽丝与迪迪埃幸福美满的黄金时代
揭开了生活与命运无常阴暗的面纱
他们不能很好地适应真相
因为他们早已习惯在音乐和吟唱中保持幻想；他们也无法成为更刚强的人
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打击
他们之前生活在幸福和平淡之中
性格的质地非常单薄
因此无法承受这一次的损失
他们可以是优秀的音乐演奏人
但是他们无法成为生活的强者
这使得我们对他们的生活与生命历程进行了反思
对艺术和生活的关系进行思考
一个优秀的艺术家并不一定是生活的强者
而强者也许不屑于成为艺术家
这两者之间
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鸿沟
这个鸿沟
就是宽容与经历
同享福易
共患难难
爱丽丝与迪迪埃的光辉岁月
分崩离析
爱丽丝撒手西去
强者要有一颗宽容的心
没有宽大的心
如何承载生活那周而复始的问题与苦痛？如何原谅生活
并宽恕自我？心要足够宽敞
才够我们和那些密集的痛苦落座
艺术家需要绝对的敏感
而这种敏感在采摘创作的灵感时也触到了生活的阴暗与不堪
更强力地反射到他们身上
使他们不堪重负
也许真实的生活就是这样
犹如在爱丽丝和迪迪埃小女儿那洁白
布满花朵的棺木上
最后浇上去的一铲黑稀泥
它虽然看起来刺目而残酷
突兀而龌龊
它却是生活
它在你脚下
将来也填在你坟中
始终在你左右
要嘛拒绝它
密封自我
被它覆盖覆灭；要嘛妥协
接受它
在它的土壤中尝试焕发生机
成为艺术家的感觉很好
其实尝试成为生活的强者
感觉也不差
连死都不怕的人
为什么不尝试再一次去生活？连死都不怕的人
有时却如此恐惧着活
（署名党阿飞
写于2014年1月28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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