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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西哥冒险/剧情/历史电影《沉默》
于2016年上映
由马丁·斯科塞斯导演
杰伊·考克斯 远藤周作 编剧
影片讲述了两个牧师去日本查看那里传教的情况
当时的日本正处于17世纪幕府统治时期
奉行的是闭关锁国的政策
主人公们亲眼目睹了基督徒遭受政府迫害的情形
因为政府希望能全力清除掉所有来自西方的影响
这使得牧师们的信仰受到了严重的挑战:上帝为什么会在他的子民受苦受难时
仍旧默不作声呢?
"I pray but I'm lost.Am I just bring to silence?" 必须承认一点
观看《沉默》这部电影实在算不上什么很愉快的体验
它有点类似一把钝了的刀子
缓慢而坚定地一点点捅入你的胸膛
剖开皮肤
切开脂肪肌肉
最后刺入你的心脏
我感到压抑而窒息
却又甘于去承受这部伟大作品所带来的这些痛苦
马丁·斯科塞斯与加菲尔德是最初吸引我的原动力
之后便是出于对题材本身浓厚的兴趣与好奇
我曾经看过很多关于信仰的电影
比如《耶稣受难记》
比如《天国王朝》《法老与众神》
再比如最近的《血战钢锯岭》
等等这些
有讲述人性善恶斗争的
也有表达自己对信仰的执着与坚持
还有反映不同宗教间激烈碰撞的
但像老马丁这部《沉默》带来如此矛盾感受的还是第一次
这部电影远非仅是赞美这些基督徒如何守护自己的信仰那么简单
首先作为历史片
它忠实记述了那段基督徒在日本遭受迫害的黑暗史诗;其次作为宗教片
它表现出了一个神父如何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中守住了自己心中的信仰;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电影探讨了人们对于宗教会产生信仰的本质
在拥有本土宗教的土地上
人们接受了外来宗教却又歪曲了它的教义
这样的信仰是否存在价值
正因为有着这样的深入研究
使得《沉默》这部电影富含哲理
主人公罗德里格斯神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相当自负的
他轻视了日本迫害基督徒的严重程度
不顾阻拦自请远渡重洋来寻找传闻中已弃教的昔日恩师费罗拉神父
他对那里的黑暗一无所知
满心怀着的只是接受上帝的考验与试炼将神的意志发扬光大的抱负与跃跃欲试
在友义村和五岛
面对受尽苦难却依然虔诚
即便偷偷摸摸也要坚持膜拜的渔民们
罗德里格斯的内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他认为自己来对了
他甚至认为自己可以给这些可怜的信徒带来希望
直到筑后守的到来才彻底粉碎了这样的美梦
井上大人
这个只要出现在基督徒村民的口中就能让他们战栗不已的名字
第一次有了具体的形象
他是位老人
脸上挂着看似和善的笑容
眼神锐利而冷酷
他的话语极具条理与思辨性
传达着一条条明晰的指令
我们很难将这个角色定性为反派
作为官员
他恪尽职守地执行着国家闭关锁国禁止传教的法律
然而对于罗德里格斯而言
这个人简直就是撒旦派来逼迫他堕落的魔鬼
事实上很多时候罗德里格斯将自己想象成了受苦受难的耶稣
而那个反复无常的吉次郎便是他心中那个会为了三百个银币就能出卖自己的犹大
在河边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看成耶稣像的罗德里格斯欣喜若狂
宛若发疯
这便是这位神父最为自负的地方
渴望受苦受难
渴望为教义牺牲自我
这样他便能得到殉教者的美名
肉体上所受到的折磨越大
内心所获得的满足就越多
而他精神上的信念便也越坚定了
然而这样的自我满足早已为日本人所看穿了
电影的一开始他们便已在这些传教士的身上尝试过各种残酷的刑罚
他们明白这只会激发他们强大的意志
耶稣的信徒们愿意为了自己所信奉的信仰去死
他们为这份自我牺牲感到自豪
于是井上大人改变了策略
用另一个方式去摧毁这些人们的精神
他不会折磨他们
但他会将那些无辜之人的死亡展现给他们看
这是对良心的拷问! “你不是个好神父
但你是个好人
所以你会屈服的
” 我想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够逃脱这种内心的折磨吧
罗德里格斯看到了友义村的爷爷大人与其他村名被绑在十字架上接受水刑
受尽折磨而死;他看到前一秒还在聊天的男人突然被砍掉脑袋而这仅仅是因为这个人不愿意踩踏耶稣像;他看到天真的少女被简陋的草席裹着抛进了水中
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他看到与他一同漂洋过海来到这地狱的葛尔贝神父瘦骨嶙峋的尸体漂浮在海面…… 在目睹这一切牺牲后
他的内心又怎能平静下来
他又怎能再自我欺骗这些人——这些无辜的人——他们是为了心中的神而死去的呢
更何况这个神从来不曾对他们有所回应
他带给他们新的神新的信仰
他也给他们带来了灾难与死亡
“他们不是为了上帝
而是为了你而死去的
” 费罗拉神父的出现
给予了罗德里格斯重重的一击
他的信念
裂痕越来越大了
他曾经的恩师
他曾经以为的坚定的信奉者
弃教了
这次不再是传闻
而是真真实实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逼着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现实
然而这还不是最为致命的
费罗拉神父的弃教如果还能被罗德里格斯认定为叛徒的行为而加以唾弃的话
那他对日本人民信奉天主教的解读让他终于彻底失去了希望
“这些日本人
信仰的不是基督教的神
而是他们扭曲后的东西
”“基督教的神
在日本人心中
不知何时已丧失神的实体
” 对于17世纪的日本底层人民而言
生活无比苦难
他们每一天都仿佛活在地狱之中
诚如费罗拉所言
这些目不识丁的农夫渔民
他们并不曾理解教义
他们只是本能地渴望得到解脱
渴望抵达幸福的彼岸
就像罗德里格斯曾经做过洗礼的婴儿的那对父母一样
就像那位被淹死的少女一样
他们说死亡有什么可怕的
死了就可以进入天国
从此再也没有疾病
没有贫困
没有饥饿
没有赋税
这些受尽苦难的人们通过基督教义来逃避现实
说到底
他们只是希望得到幸福而已
从某种意味上来说
宗教类似于一种精神毒品
然而这样的认知却彻底击垮了罗德里格斯
此刻
他依然在挣扎
只需要再轻轻地敲打一下
这个人便会缴械投降
低下他的头颅
残酷至极的穴吊终于来临了
受刑的并不是罗德里格斯
而是另外五个已经弃教的前基督徒
他们如同受伤的野兽般痛苦地嚎叫着
这悲鸣无时无刻不在啃食吞噬着神父的心
摧毁他的意志
最终
如所有人所料
他屈服了
他必须屈服! 因为作为一个人
他无法让别人为自己承受如此沉重而无妄的痛苦
罗德里格斯曾经一次次对心中的神发出呐喊: “主啊 主啊 为何你要抛弃我们你的儿子在哪里你的儿子在十字架上你沉默着
即使对着他……沉默
冰冷的沉默荒唐
愚蠢他不会回应的
他不会回应的!” 费罗拉说:“他沉默
你却不能沉默”而“这是有史以来最痛苦的爱的行为” 所以他屈服了
作为神父的罗德里格斯聆听到的从来都只是沉默;然而在这个决心放下神父的身份
即将放弃信仰
即将心灵崩溃
即将被折磨得发狂的当口
作为一个人的罗德里格斯居然得到了回应
“上前来
没关系的
踩踏我吧
我理解你的痛苦
我来到这个世界 就是为了分担人们的痛苦
我背负十字架
是为了分担你们的痛苦你的生命现已与我同在
” 神父将脚踩在他曾经珍若生命的圣像上
他跪伏下来
他哭泣着
什么东西在心底破碎了
又有什么东西更为坚定地重塑成形
罗德里格斯在弃教的同时重获了信仰
而这一次
我终于明白了日本翻译所说的“这只是个形式而已”那句话语的真实含义
他曾经讽刺的嘴脸已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怜悯与同情的眼神
从那以后
罗德里格斯作为一个日本人开始了新的生活
和他的神一样
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终于明白
他的宗教永远无法在这片土地上扎根
并非因为土地被人为的毒害了
而是因为那本来就是一滩沼泽
他也明白了
信仰无需回应
即便失去了形式
依然可以在心中牢牢地守护住
传教不应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而是心怀怜悯地去分担痛苦
“主啊
我与你的沉默做斗争” 而主回应道:我在你身旁一同受苦
我从未沉默
最后以佛教徒形式火化的罗德里格斯
双手捧着他的十字架
电影至此收尾
后记 看完整部作品
我的内心不甚平静却也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这部电影值得多看几遍
我甚至认为它是一部经得起时间检验的伟大作品
马丁·斯科塞斯的叙事手法无可挑剔
160来分钟的长度
又是如此沉闷的题材竟完全不让我觉得拖沓
足以可见节奏把握之好
摄影构图也是绝妙完美
值得注意的是不知道是否是为了迎合主题又或者是为了表现出那种肃杀的氛围
电影几乎没有什么背景音乐
这本来是可以用来渲染气氛调动观众情绪的一种重要手段
却被导演基本放弃了
所有的感情需要靠纯粹的镜头语言与演员的精湛演技来传达出来
安德鲁·加菲尔德
作为一位三十出头的演员
他在这部电影中的表现让我非常满意
他对于内心戏的演绎细腻而又极具感染力
眼中的痛苦与挣扎充分传达给了作为观众的我
那种对心灵的拷打与折磨所引起的难以名状的悲伤极大程度地让我获得感同身受般的经历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
观看《沉默》实在算不上愉悦
只要认真观看就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其中
当投身到这部电影里去后
不可避免地感受到痛苦
或许对于当下常常迷失自我的我们而言
这样的痛苦这样的动摇恰恰是必要的? 加菲曾经在采访中这样叙述《沉默》给他带来的影响:“有信仰的人生
是充满怀疑的人生”“质疑自己
质疑任何有关生活的假想都是好事确定性让我感到恐惧
因为确定性会引来战争确定性会引起意识形态纷争
确定性就好比在说‘我知道
但你不知道’这是我害怕的” 而这段话同样对应了电影里对于两种宗教两种文化碰撞时的不同态度
曾经自负的神父认为自己的宗教即是真理
而日本翻译则告诉他
对信徒而言
宗教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完全的确定导致对立
最后的最后
我必须要赞美这部电影里的演员们
他们太敬业了
为了贴近角色形象
将自己饿得瘦骨嶙峋几乎脱了形
他们让我感受到了他们对表演的热爱
这才是真正的为艺术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