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剧情/儿童电影《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
于2015年上映
由李睿珺导演
李睿珺编剧
影片讲述了哥哥巴吐尔和弟弟索嘎勒是生活在祁连山脚下的裕固族牧民孩子
巴吐尔是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的
与父母关系疏离
到了上学的年龄
父母与爷爷商量决定送兄弟二人去同一所学校上学
藉此建立手足情谊
可他们却从不说话
爷爷去世了
暑假来了
其他孩子都被接回家
父亲却没有出现……
“只有远离镇子的地方才会水草丰茂
而牧人的家就在水草丰茂的地方
”《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是一部简洁而朴素的电影
也是一部饱含着诗意和深情的电影
在它身上
我看到了中国电影的未来
藉由讲述两个游牧民族少年寻找家园的故事
《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为我们揭示了一个残酷的真相：或迟或早
人类终将失去自己的家园
影片有两个主题
外显的是寻找
隐含的则是消失
这部电影用第一个镜头就点明了它的主旨
茫茫戈壁
一人一骑与一辆迎面而来的汽车擦身而过
在汽车掀起的漫天尘土中
那个人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迎面而来的汽车代表现代文明
渐行渐远的骆驼则寓意传统文化
在新旧时代的碰撞和更迭中
很多东西都慢慢地消失不见了
这个骑着骆驼、戴着红头巾的男人叫奥多吉
他是生活在西域的一位裕固族后裔
奥多吉的母亲早年就过世了
这次他从遥远的地方赶来是要看望他的父亲和两个孩子
他父亲住在一个小镇的边上
四周是荒凉的戈壁
终年尘土飞扬
在父亲昏暗狭窄的屋子里
两父子拉起了家常
父亲问他最近放牧的情况
奥多吉搓着手拘谨地回答
“现在草场沙化很严重
放羊越来越艰难了
得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他的父亲感叹道
“想我年轻的时候
草原到处水草丰茂
牛羊成群……这才多少年的光景啊
”在这一幕里
细心的观众可能会发现这样一个细节
在和父亲说起关于放牧的事情时
奥多吉的表情显得极不自然
一开始我以为这是由于非专业演员的紧张和怯场造成的
直到后来看了本片导演李睿珺的一个访谈才明白过来
原来奥多吉的紧张和不自然是导演故意让他这么表演的——水枯草干、世事艰难
奥多吉早已不再放牧
为了不让年迈多病的父亲为此担心和难过
他选择了说谎
在叮嘱父亲注意身体后
奥多吉将自己妻子病重的消息告诉了父亲
老人说等到放暑假就让巴特尔回去看她
巴特尔是老人的孙子
也是奥多吉的大儿子
由于生活艰难
在奥多吉的妻子生下老二阿迪克尔之后
老大巴特尔就被送来和他的爷爷一起生活
巴特尔认为是他的父母不要他了
所以他对父亲充满了怨恨和冷漠
奥多吉和妻子为此愧疚不已
却又因生活窘迫而无能为力
告别父亲后
奥多吉带着两个孩子来到集市
他给巴特尔买了一件新衣裳
老二阿迪克尔也想要一件
手头拮据的父亲柔声地安慰他
“等你哥哥明年长大了你就可以穿这件衣服了
”阿迪克尔伤心地哭了起来
“为什么你这么偏心
每次都让我穿哥哥剩下的衣服
”把孩子们送到学校后
奥多吉怀着愧疚、无奈和不舍的心情默默地走了
放暑假时
爷爷赶到学校来接两个孩子回家
巴特尔在前面骑着自行车
阿迪克尔和爷爷骑着一匹白马走在后面
这又是影片中一个意味深长的细节
不同于已经被城镇化的哥哥
阿迪克尔的身体里流淌着游牧民族的血液
他是一个天真而淳朴的孩子
他从小就热爱着灿烂的阳光和蔚蓝的天空
迷恋着雪白的羊群和碧绿的草原
憧憬着骑在马背上的那种逍遥自在的生活
阿迪克尔对爷爷说
等他长大了想像父亲那样做一个牧人
自由自在地赶着羊群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然而
等待着这颗赤子之心的将是现实的无情碾压——那片水草丰茂的地方
那个先祖们世代栖息的家园
不只是他
整个裕固族的人都再也回不去了
阿迪克尔问爷爷为什么父亲不在小镇附近放牧
这样他们就可以经常团聚了
爷爷告诉他
“离镇子越近的地方草原就退化得越厉害
只有远离镇子的地方才会水草丰茂
而牧人的家就在水草丰茂的地方
”阿迪克尔又问为什么离镇子近的草原会退化得厉害
爷爷叹息着说道
“草原就像爷爷的身体
它生病了
需要休养生息
”随着生态的持续恶化
草原在不断消退
水也日益枯竭
即便用机器打井也很难打出水来
放牧变得越来越艰难
爷爷恋恋不舍地卖掉了自己的最后一头羊
望着拉着羊群的汽车逐渐远去
骑在马背上的这位老人深情地唱起了一首裕固族的歌谣
“……父亲般的绿色草原啊
正在消失；母亲般的奔流河水啊
正在干涸；请保佑漂泊在外的孩子啊
找到回家的路……”不久后爷爷就因病去世了
阿迪克尔以生病的母亲想念哥哥为由央求巴特尔跟他回家
巴特尔不为所动
直到后来听阿迪克尔说要把爷爷的灵魂带回草原时
他才同意和弟弟一起上路
这两个孩子由此踏上了一条回家之路
经由这条路
他们要寻找并回到那个水草丰茂的地方
那个地方有他们的家
有幸福快乐的生活
有成群结队的牛羊
有阿妈做的香香的饭
还有阿爸宽厚的胸膛
在漫漫的回家路上
两个骑着骆驼的少年走过了荒凉的沙漠
走过了苍茫的戈壁；走过了龟裂的土地
走过了干涸的河床；走过了寸草不生的盐碱地
也走过了残垣断壁的村庄
在这些段落里
大自然的景象散发着一种令人震撼的壮美和悲凉
现代文明带给我们的
究竟是璀璨还是摧残？消失了
都消失了
那些本该是茂密的森林、静谧的湖泊、肥沃的土地、奔腾的河流、一望无际的草原、繁华喧嚣的村庄……现在全都消失不见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从此只存在于想象
影片中有一个关于新旧时代对比的隐喻
饶富意味
巴特尔发现了一个山洞
并被墙壁上那些残破的壁画所深深吸引
壁画上记载着是西汉时期博望侯张骞出使西域的故事
壁画虽然斑驳
却弥漫着历史的悠远和浑厚
散发着文化的光辉与绚烂
巴特尔随后来到另一间破败的屋子
墙壁上贴满了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报纸
顺着巴特尔的灯光
我们隐约看见其中一张的标题写着的是“人民公社好”……《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是一部杰出的现实主义题材作品
但影片中却出现了好几次超现实主义段落
例如阿迪克尔“看到”爸爸妈妈乘坐着一个巨大的热气球来学校看他
再例如他“看到”爷爷化身为白马与一群喇嘛诵着经走向远方……如何恰到好处地在影片中使用这些“不真实”的影像？本片导演李睿珺显示了他作为一个卓越电影人的克制和自信
影片中每一次出现的超现实主义镜头都对烘托情感和升华主题有极大的帮助
堪称点睛的神来之笔
令人称赞
影片中最震撼人心的一个段落来自于黄金牧场
阿迪克尔濒死的骆驼将两个少年带到了它出生的地方
那里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那里有奔流不息的河水
那里有洁白的羊群
那里有温暖的家
那里有可敬的阿爸和可亲的阿妈——这个水草丰茂的地方就是牧民们口口相传的黄金牧场……可惜这些美好都是假象
都是臆想
当美好如潮水般褪去
当现实一把撕开幻象
映入我们眼帘的只是荒凉
在这个段落里
影片用超现实主义手法表达了对昔日草原美景的追忆、赞美和痛惜之情
在一场冲突之后
巴特尔带着仅有的水独自离开了
苍茫的天地间只剩下阿迪克尔孤零零的一个人
趴在死去的骆驼面前
阿迪克尔伤心地哭了起来
少年的眼泪和哭声令人揪心
孩子受的苦让人心疼
放眼去年整个华语影坛
这也许是最让人心碎的一个场景
影片在一个意味深长的长镜头中落下了帷幕
这个结尾镜头是如此有力
它如同一个拳头
重重地打在了这个时代的心坎上
这两位少年最后能回到家吗？他们会发现什么？也许在看过电影后
每个人都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天苍苍
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我的家就在那个水草丰茂的地方
我们能在天黑赶到的话
阿爸从草原上放羊回来
就能吃上阿妈做的香香的饭……只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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